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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可憐的暴君(1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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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可憐的暴君(19)

◎“成交。”◎

蕭曜夢到了前世棲梧宮的那場大火。

大火將雲落落的身體燒成了灰燼,將他的希望全都燒成了死灰……

他夢到冰天雪地,雲落落渾身是血地死在他的懷裏,他抱著她冰冷的屍體,跪在地上,絕望而茫然地慟哭……

他夢到自己頭疼欲裂,打翻了太監送來的藥湯,太醫說他患上嚴重的頭疾……

那頭疾是一切噩夢的開始。

.

蕭曜自幼在鮮血和陰謀裏長大。

他以為這一生都註定要活在深淵裏。

直到他遇見了雲落落。

他的落落,像明媚皎潔的月光一樣,照亮他、溫暖他、治愈他……

但是後來他卻患上了頭疾。

頭疾是一切噩夢的開始。

他病了,他需要吃藥,需要被照顧。

但本應該照顧他安慰他的妻子,卻狠狠地推開了他疼痛的身體。

妻子望向他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冰冷。

她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厭煩。

蕭曜害怕地蜷縮在漆黑的宮殿裏。

他知道自己因為生病,所以遭到了落落的厭棄,他想盡快治好他自己。

柳茶是他的解藥。

只有靠近柳茶。

他的病痛才可以緩解。

柳茶身上的味道令他覺得惡心。沾上這種味道的自己,同樣令他覺得作嘔。

他將柳茶關在狹窄的暖閣裏,綁在冰冷的椅子上,門窗緊閉,防止她身上的香氣溢散,他隔著遙遠的距離,聞著柳茶身上那令人作嘔的藥香。

他痛恨自己這副會生病的身體……

人為何會生病?

如果不生病,他就不會被落落厭棄。

他從未碰過柳茶的身體。

他只將柳茶當做一味解毒的藥。

但雲落落卻始終都不相信。

她始終對他不滿意。

她說她討厭他身上的藥香。

但蕭曜心裏知道,她討厭的其實是生病的自己,她在嫌棄生病的他。

連他自己都惡心他自己。

更何況是落落。

他們時常因為柳茶而發生爭吵,每次吵架都會令他的頭如同百蟲噬腦般疼痛。

她開始變得不可理喻。

變得像容毓秀一樣歇斯底裏。

蕭曜逐漸感到厭煩,他不明白心愛的妻子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。

但是……

不管他的妻子變得如何歇斯底裏,如何令他不喜,他都從未有一刻想過要松開妻子的手。

因為他們曾經是最相愛的夫妻。

就算是相看兩厭,相互折磨一輩子,蕭曜都不想跟雲落落分開。

然而,在泰山封禪那日。

雲落落卻主動松開了她的手。

她頭也不回地下山了。

蕭曜感到憤怒、慌亂、委屈、絕望。

他的落落不要他了!

她竟然敢真的不要他了!

當初是她主動靠近他、溫暖他、照亮他,可現在,她卻說不要他就不要他了!

她憑什麽不要他?!

他絕對不允許自己被她放棄!

那一夜,帝王孤身一人,在高寒寂冷的泰山頂上吹了一整晚的寒風。走投無路的帝王,終於決定將那些用來對付文武百官的手段,用在自己的妻子身上。

帝王的心中一片冰冷狠絕。

他要讓他的妻子明白。

他是至高無上的九五至尊。

而她只是一個卑微如泥的臣女。

她沒有拒絕皇帝的權利。

他略施小計,逼得鎮遠侯和宣王不得不提前造反,他將鎮遠侯打入天牢。

他心愛的妻子果然求到了他面前。

蕭曜坐在溫暖的金鑾殿裏,低頭將手中的書卷翻過一頁:“皇後跪了多久?”

薛英道:“不到半個時辰。”

蕭曜低頭看書,過了一會兒又問。

“有半個時辰了嗎?”

“沒有。”

蕭曜微微皺眉:“為何這麽慢?”

薛英捧著手中的香爐,解釋道:“陛下心急如焚,時間自然過得慢……”

蕭曜冷冷地掃了薛英一眼,薛英嚇得立即將腦袋埋在胸前:“是奴才失言,奴才這就自己給自己掌嘴……”

“滾出去。”

“是,陛下。”

薛英灰溜溜地滾出了殿去。

不知過了多久,薛英突然神色慌張地從殿外跑進來:“陛、陛下……”

蕭曜立刻放下手中的書卷。

清冷如玉的俊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。

“時間到了嗎?”

“不是,是皇後遇刺了!”

蕭曜俊臉上的笑容陡然間消失殆盡。

臉色變得如同紙一樣白。

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跑出建章宮,如何推開眾人,如何抱住雲落落的……

他只記得雲落落渾身都是血,泛白的手指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襟,那雙原本靈動清澈的眼眸,變得暗淡而死寂。

“求殿下,不要殺臣妾的父兄……”

“落落,不要離開我……”

帝王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。

蕭曜死死地抱緊懷裏的妻子。

他以為只要自己抱得夠緊。

妻子就永遠不會離開他。

但他卻錯了。

是他親手將妻子越推越遠,最後推到了死神的懷裏,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妻。

帝王抱著妻子冰冷的屍體。

絕望地哀哭。

血淚染紅了她潔白的衣裙。

“是我錯了……”

他不該讓她跪在雪地裏,不該將他那些對待群臣的手段,用在妻子的身上。

他不該吃藥,不該將自己的生命看得比妻子重要,不該留下柳茶。

他不該惹妻子生氣,不該生病。

“求求你,不要離開我……”

“阿曜快醒醒,你做噩夢了……”

雲落落手忙腳亂地推醒了蕭曜。

蕭曜睜開了血眸。

瞳孔有片刻的失去焦距。

渙散的眸光凝在了雲落落的臉上。

“落落?”

雲落落被他的眼神嚇了一大跳。

他那副冰冷失焦的血眸,簡直就像是從地府裏爬出來的被撕碎的魂魄。

雲落落怔怔地望著眼前的蕭曜。

“你剛才做噩夢了……”

話還沒有說完,雲落落就被蕭曜猛地撲倒在地,身體被他的雙臂死死地抱住。

“不要離開我!”

雲落落被蕭曜壓在地上。

腦袋裏茫然了片刻。

雲落落:“……”

這家夥是不是在趁機吃我豆腐?

她迷惘地眨了眨眼。

……唉,想吃就吃吧。

他的心碎值只剩下最後二十分了。

這頓豆腐就當送他的斷頭飯了。

我可真是活菩薩在世。

雲落落兀自感慨了好一會兒。

這才伸出纖白細嫩的手。

輕輕地推了推壓在身上的蕭曜。

“殿下,我快要喘不過氣了。”

蕭曜怔忪了片刻,緩緩松開了手。

“抱歉,弄疼你了。”

雲落落揉了揉被他攥疼的手臂,狀似無意地問:“殿下方才做了什麽噩夢?”

蕭曜臉色蒼白,沒有說話。

明滅的火光映在少年的俊臉上,將他的臉色照得如同孤魂野鬼一樣慘白。

雲落落側過臉,低聲道:“不想說就算了,我也並沒有很關心殿下。”

“……”

過一會兒,雲落落忍不住回過頭。

“殿下的眼睛流血了。”

蕭曜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,臉色有些蒼白,瞳孔裏一片血紅。

“嚇到你了?”

“沒有。”

雲落落裝作不以為意的樣子:“但殿下以後不要再流血淚了,夢境再怎麽真實,也不過是些虛無的幻象,不值得殿下在夢裏那麽難過……”

“落落在安慰我?”

雲落落立即否認道:“我沒有。”

“……”

雲落落將臉扭到一邊,若無其事地說道:“但是殿下這流血淚的毛病,應當找個太醫好好地瞧瞧,再開點藥……”

蕭曜斬釘截鐵地拒絕雲落落。

“我不吃藥。”

少年臉色蒼白,眼神執拗而瘋狂。

“我死都不會吃藥了。”

那雙血瞳在火光中瀲灩生輝。

雲落落:“……”

你的樣子看起來更加應該吃藥了。

雲落落對蕭曜的感情很覆雜。

她想搞他。

但卻又不想搞死他。

他雖然負心薄幸。

是個冷漠殘忍的大暴君。

但他同時也是個懲奸除惡的好主角。

她不想害他哭瞎眼睛。

或許是蕭曜流著血淚的模樣太可憐,又或許是雲落落多少感覺到一點內疚,她猶豫了一會兒,主動握住了蕭曜那只冰冷的手:“殿下若是害怕做噩夢,可以握著我的手睡覺。夢境沒有溫度,但我的手卻很溫暖。殿下只要在現實裏握住溫熱的東西,就能分清楚夢境和現實了。”

蕭曜怔了一下。

他急促地握住了她的手。

像是生怕她會突然反悔一樣。

他的聲音有些沙啞。

“謝謝。”

雲落落的心像是被羽毛撓了一下。

她側過臉,重新躺在地上。

“我有些困了。”

雲落落用蕭曜的衣裳遮住她的小臉。

“殿下不要打擾我睡覺。”

蕭曜隔著衣裳看了她好一會兒。

“好。”

那一夜,握住雲落落手的蕭曜,再也沒有做過那些,令他如墜深淵的噩夢。

因為他感受到了月光的溫熱。

.

翌日,李素帶著救兵找到他們,眾人用藤蔓纏住身體,爬到了崖頂。

李素跑到乾德帝面前告禦狀,揭發容珠璇對雲落落下毒手,但乾德帝卻不悅地擡起了眼眸:“你說這話可有證據?”

“臣女就是人證。”

“只你一人,不可為證。”

“臣女還有物證,臣女在那匹汗血寶馬的馬背上找到了一個針孔,定然是容珠璇刺向馬背,導致那馬突然發狂……”

乾德帝打斷李素的話:“你如何能夠證明那馬背上的針孔是她昨日所刺?”

李素的心狠狠地沈了下去。

她知道,這件事情無法有結果了。

因為乾德帝想保容珠璇。

就因為容珠璇是容貴妃的親侄女,所以無論她做了什麽事,她都不會受到應有的懲罰。齊國的例律約束的永遠只是貧苦卑微的黎民,而非這些皇親國戚。

李素對這一切感到失望。

她的父母當年為了保護乾德帝而死,可父母用生命捍衛的乾德帝,真的值得他們付出自己生命去守護嗎?

秋獵結束,眾人乘坐馬車回京。

馬車行駛到一半。

容珠璇所乘坐的那輛馬車像是突然得了失心瘋一樣,毫無預兆地在隊伍裏橫沖直撞起來。馬車失控地跌下山坡,容珠璇從馬車裏滾了出來,臉頰被尖銳的樹枝劃破,留下一道鮮血淋漓的傷痕。

她的人雖然活了下來。

但臉卻破了相。

洛京第一美人從此變成了無鹽女。

容珠璇哭得眼淚都幹了。

回到京城後,李素約蕭曜見面。

兩人站在高山之上俯瞰整座皇城。

李素低聲道:“我全都看到了,那日容珠璇的馬車,是殿下動的手。”

蕭曜神色散漫:“我知道你看到了。”

“殿下不怕我去揭發您?”

“你不會。”

李素側頭望向蕭曜。

蕭曜黑睫半垂:“齊國的朝堂早已從根部開始腐爛了,你只有淩駕在律例之上,才能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。”

“殿下想要傾覆這王朝?”

蕭曜緩緩翹起了冰冷的薄唇。

“有何不可呢?”

許久,李素擡起一雙堅定的眼眸。

“臣女願效犬馬之勞。”

.

秋獵過後,乾德帝冊封蕭曜為戾王。

取自暴戾恣睢之意。

這難聽的封號。

足以看出乾德帝有多麽的討厭蕭曜。

儲君之爭正式拉開帷幕。

朝堂上呼聲最高的是宣王蕭桓,他是明德皇後嫡子,也是榮國公的嫡外孫,身份尊貴,德才兼備,是儲君的不二人選。

但文武百官的呼聲太高。

反而引起了乾德帝的忌憚。

乾德帝雖然喜歡宣王這個兒子,但他們之間必須先是君臣,然後才是父子。

子不可高於父。

臣,亦不可大過君。

所以乾德帝故意放任蕭曜攬權。

用蕭曜來打壓宣王。

殊不知,他此舉其實是在養虎為患,終將有被猛虎反噬的一天。

.

衡州貪墨成風,乾德帝有意派皇子前去整頓,卻沒想好究竟該派誰去。

正好這時候容貴妃要舉辦馬球比賽。

乾德帝揉了揉眉心:“誰能奪得此次馬球賽魁首,那便派誰去吧。”

宣王黨和戾王黨紛紛開始籌謀。

他們都知道此次衡州之行是個可以收攏人心的好機會。

成敗在此一舉。

雲落落看到鎮遠侯每天帶著將士們去林場練馬球,心中嘆了一口氣。

她知道鎮遠侯是在做無用功。

因為他們的對手是蕭曜。

原著和前世,蕭曜不費吹灰之力就輕松地贏得了這次馬球比賽。

他是這本書的武力值天花板。

根本沒人會是他的對手。

雲落落知道此次衡州之行至關重要。

原著裏蕭曜在衡州收了不少小弟,就連天下第一首富都成為了他的左膀右臂,他還救下了未來一戰封神的龍虎將軍。

這些人為他的稱帝之路奠定了基石。

雲落落不禁想,若是宣王能夠得到這些小弟,是不是他也可以登基為帝呢?

她被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。

心臟開始狂跳起來。

鎮遠侯這便宜爹雖然便宜。

但好歹也是她爹。

若是宣王登基,那麽鎮遠侯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,繼續當他的鎮遠侯了?

如何才能讓蕭曜輸掉這場比賽呢?

雲落落望著銅鏡中的美人。

美人瓊姿玉貌,是天生的尤物。

也不知道在如今的蕭曜心中。

究竟是江山更重要?

還是她更重要呢?

.

此次馬球比賽在城郊行宮林場舉行。

林場的席位上坐滿了人。

蕭曜換上騎裝,剛走到九曲游廊,便被雲落落一把拽到了假山之後。

少女將他堵在了花樹下。

“殿下,想親我嗎?”

蕭曜一怔:“你說什麽?”

少女穿著一件海棠紅雲紋長裙,頭發用白玉簪松松地挽起,眉心貼著一枚精致小巧的花鈿,烏發雪膚,紅唇似焰。

顯然是精心打扮過。

雲落落水眸瀲灩,紅唇輕咬,湊到蕭曜的耳邊,輕聲軟語對他說道:“我讓你親一下,你待會兒打馬球時輸給蕭桓好不好?”

蕭曜猛地抓住了雲落落的手。

那雙漆黑幽冷的寒眸緊緊盯著她。

“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?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蕭曜的手指攥得發白。

似乎是在強忍怒意。

“你竟為了一只螻蟻作踐自己?”

“他是我哥……”

“你們沒有血緣關系。”

“便宜哥也是哥。”

“我是你丈夫!”

雲落落眨了眨眼,裝作聽不懂蕭曜的話的樣子:“臣女跟殿下並無婚約,這種胡話以後莫要在臣女面前說了……”

蕭曜眸光危險地盯著她。

雲落落心裏發虛,硬著頭皮問。

“殿下到底想不想親?”

蕭曜俊臉陰沈,沒有說話。

雲落落的心越來越涼。

原來在他心中。

她終究是沒有江山重要。

是她自作多情了。

雲落落的臉上火燒一樣難堪。

“殿下不想親就算了。”

雲落落正要轉身從這裏逃走。

手腕突然一緊。

她的身體驀地被人抱住。

蕭曜將她壓在假山上。

低著頭。

雙目猩紅。

發狠地吻住了她。

“成交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蕭曜:這是斷頭飯嗎?

雲落落:是。

蕭曜:朕要多吃一百頓!

雲落落:……

落落要往一條不歸路狂奔而去啦。

寫到這章,落落和曜曜前世BE的原因已經全部出來啦。

曜曜錯在對落落的占有欲太強,每次靠近落落腦袋都會疼得要死,但他卻死都要死在落落懷裏,結果被落落推開了,他就開始發瘋了。

落落錯在太相信系統了,從不肯相信自己的內心。

但錯最大的是柳茶,是刺殺落落的小宮女,以及操控這一切的來自世界之外的力量。

霧霧個人覺得他們前世BE的原因,外部力量占五分,曜曜占三分,落落占兩分。

不知道小天使們怎麽看^_^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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